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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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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燭火搖曳,在空蕩蕩的墻壁上完整投下兩個人的影子。

小龍背對著顧祁白,低頭開始解系在腰間的絲絳。

餘光瞥見這一幕,顧祁白神色微凝。

“顧師妹這是做什麽?”

小龍理所當然地回答道:“請祁白師兄幫我上藥呀。”

“上藥需要——”顧祁白一頓,稍微斟酌了下用詞,“解絲絳麽?”

“需要的呀。”小龍邊說邊將如瀑長發撩至一側,露出雪白的後頸來。

“祁白師兄,我的傷在背上,得脫衣服的。”

人身體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就這樣毫不設防地暴露在顧祁白眼前。

下一秒,絲絳如柳絮般輕飄飄落地,素白衣裙松松展開,宛若一朵在月夜下悄然綻放的雪曇。

纖細的紅色吊帶沒於衣衫之下,襯得小龍的膚色愈發雪白。

明艷的紅與純凈的白相碰撞,更在視覺上帶來了一定的沖擊。

隨著內衫緩慢褪至一半,少女兩側微微凸起的肩胛骨露出,猶如一對振翅欲飛的蝴蝶,大片白凈的肌膚同時也毫無遮掩地映入顧祁白眼裏。

他第一次見有人的皮膚可以白到這種程度,甚至比小龍穿在身上的那件雪白襦裙還要潔凈無暇。

顧祁白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瞇起,嗓音冷淡。

“可以了。”

“咦?”小龍依言停下動作,“祁白師兄,你瞧見我的傷啦?”

顧祁白斂睫,視線不鹹不淡地落在小龍的後背上。

他擡起手,指腹緩慢覆上位於肩胛骨正中、微微泛紅的那一處。

那裏還殘留著一縷淡淡的水靈術的氣息,可以探得出來,是一個練氣五階的修士留下的。

嬌氣如小龍,一個靈氣耗盡的練氣五階的修士施展出來的水靈術,居然都能在她的身上留下這樣的緋紅痕跡。

如果是他呢?

顧祁白垂下眼簾,鬼使神差地冒出來這樣一個念頭。

如果是他的話,長指隨意一撚一摁,恐怕就能在小龍這白得晃眼的皮膚上留下大片明艷的紅痕。

那番景象——

在小龍一聲“祁白師兄”的輕喚下,顧祁白回過神來。

他的眸光掃過小龍後背上的傷,唇角緩緩拉開一個玩味的弧度。

“顧師妹,倘若你再同我說上幾句話,你這傷估計就能痊愈了吧。”

小龍哪能聽不出顧祁白的言外之意。

她自己也知道她傷得壓根不重,路安安的水靈術擊中她的時候,其實就只是像被蚊蟲叮了下而已。

以至於她連心心念念的飧食都顧不上吃,急沖沖地就趕回東軒閣,生怕再晚上一炷香時間,就瞧不出她的後背受過傷了。

小龍理不直氣也壯。

她回頭望顧祁白一眼,琥珀色的瞳眸裏水光瀲灩,假裝沒有聽到顧祁白的話,只可憐巴巴地道。

“祁白師兄,我疼。”

輕軟委屈的語調搭上小姑娘惹人憐愛的神情,讓人忍不住想將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摘下來送給她。

顧祁白卻只是輕笑一聲,大掌覆上小龍嬌嫩脆弱的後背,將那處紅緋一並籠在掌心之下。

他微微往前傾身,拉近了同小龍的距離,壓低的嗓音仿佛情人間在暧昧耳語。

“既然顧師妹要跟我一邊,願意替我殺元仙宗的弟子,那我也替顧師妹將這個傷了你的弟子殺了,這樣可好?”

“啊?”聞言,小龍微微睜大眼睛,“不行不行。”

她感謝路安安都還來不及,怎麽能夠恩將仇報呢?

更何況,路安安作為剛進元仙宗的外門弟子,可從來沒有欺負過顧祁白。

她都還不認識他呢。

“為何不可?”顧祁白瞳仁漆黑,掩於長睫下的雙眸深邃,襯著他那一張棱角分明、格外妖孽的臉。

“她都把顧師妹弄得這般疼了,難道不該殺麽?”

“其實也不是很——”話說到一半,小龍忽地意識到了什麽,話音戛然而止。

冷杉氣息與桂花馨香纏綿交織,她對上顧祁白半認真半玩味的眸,明白過來他大概率是在逗自己,而不是真的想要殺了路安安。

至少,絕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是為了她而殺。

小龍掩起心下的別扭,撇著嘴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祁白師兄,你還是先幫我上藥吧。”

再這樣拖下去,她後背上的傷恐怕真的就要好了。

顧祁白低低“呵”了聲,收起百轉千回的眸光,算是默許了小龍轉移話題的行為。

他伸手接過小龍給的翡玉藥瓶,微涼的指尖無意間碰到了小龍的手背。

很軟。

顧祁白垂下彎翹如扇的睫毛,揭開了藥瓶的紅布封口。

一股馥郁的藥香迅速在空氣裏彌漫開來,顧祁白將白色藥粉灑在小龍背上的傷處,溫溫熱熱的掌心隨即覆上去,輕輕地揉。

很奇怪。

活到現在,顧祁白受過的傷數不勝數,也見過不少人在他面前流血,甚至死去,但他從未給自己或是別人上過一次藥。

受傷了,就任它疼,流血了,就等血自己幹。

不想上藥,也沒有這個必要,總歸那些傷口,終究都是會痊愈的。

可現在,他給小龍上藥的動作卻一氣呵成,就像是……曾經做過無數次那樣熟練。

這來路不明的小姑娘甚至還享受地瞇起了眼,貓兒似的懶洋洋地將後背枕在了他的手掌上。

細軟的烏發垂下來,蜻蜓點水般拂過顧祁白的掌骨,癢絲絲的。

顧祁白一頓,忽然間就收回了揉藥的手。

在小龍疑惑不解的目光回望過來時,他神色自若地將藥瓶放到一邊。

“擦好了。”

“啊?怎麽這麽快?”小龍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失落。

顧祁白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鼻息裏溢出一聲低低的哼笑。

“顧師妹以為,你這傷需要擦多久?”

小龍深知“得了便宜不能還賣乖”的理,於是俏皮地吐吐舌尖。

“多謝祁白師兄。”

重新穿好衣服,她仰臉望向顧祁白:“祁白師兄,輪到你啦。”

顧祁白:“我?”

“對啊,”小龍說著,拿起一旁的翡玉藥瓶,“我幫你上藥。”

顧祁白唇角的笑意頓時微斂:“不必——”

不等他說完,小龍就打斷他的話:“要上的。”

她盯著顧祁白眨巴了下眼,明明表情一本正經,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在撒嬌。

“祁白師兄,人受傷了就得上藥。”

聞言,顧祁白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突然慢慢瞇了起來,眸底流連著晦暗不明的光。

他單手撐著下頜,沈默幾息後,問出來的話卻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如果不是人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上了?”

小龍先是一楞,沒明白顧祁白這句話的意思,思忖片刻後靈光一閃。

“祁白師兄,你是在指‘魔’嗎?”

她曾經在玄爺爺放在藏書閣裏的話本中看到了有關魔這一種族的介紹。

魔族以魔姬為首,大多棲居在魔界,與人族不相往來,也勢不兩立。

人族恨魔族乃世間至陰至邪之身,嗜血嗜殺。

魔族則看不慣人族修士一口一個“匡扶正義”,一口一個“替天行道”的嘴臉。

而魔族大多行事詭譎,體質也比人族特殊。

同樣的傷,人族躺在床榻上十天半個月可能都養不好,對於魔族來說,頂多也就是一夜之間的事。

不僅能把斷手斷腳長回來,一些修為高深的魔族,甚至還擁有讓人魔起死回生的本事。

這樣的體質,即使人族打心底不願承認,心中也是艷羨、乃至妒忌的。

如此一來,人魔兩族更是積怨頗深,成了宿敵。

小龍雙手托著下巴,認真地想了又想。

“雖然魔族一脈體質特殊,可是,無論傷好得再快,沒有完全痊愈的時候,也是會疼的呀。”

她歪了歪腦袋,靈動的杏眸裏好似盛著一汪水潤潤的湖:“既然會疼,那就還是得上藥的。”

小龍本性單純天真,在這種事情上,她的認知也很簡單。

受傷了會疼,傷沒好就會一直疼,而藥可以讓傷口好得快一些,所以只要受傷了,就是需要上藥的。

跟受傷的存在究竟是人是妖還是魔,都沒有一點關系。

意識到自己說遠了,小龍及時止住話題。

她踮腳拍拍顧祁白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

“好了,不說這些了。祁白師兄,你快點把衣服脫了,我給你上藥。”

顧祁白聞言一頓。

他垂下眼睫,耐人尋味的眸光慢慢掠過小龍的臉:“…脫衣服?”

小龍:“對啊,不脫衣服怎麽上藥呀?”

小姑娘的口吻太過理直氣壯,顯然絲毫沒覺得自己張口就叫剛認識幾天的師兄脫衣服這種行為有什麽不妥。

倘若換做別人,指定會覺得小龍有哪裏不太正常。

這哪有一點點所謂正常姑娘家的模樣。

然而顧祁白只略一挑眉,語氣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顧師妹真要我脫?”

小龍點頭如搗蒜:“當然了。”

脫衣服怎麽了,她又不是沒看過。

顧祁白就這樣靜靜望了小龍良久,然後輕描淡寫地應了聲“好。”

話落,他當真就轉過身來,修長分明的手指解開束腰的革帶,黑布粗袍與內衫應聲褪下。

恰在此時,外頭起了陣風。

暖黃的燭火隨風搖曳,映出小龍拿著藥瓶的那只手,很明顯地顫了一下。

平日裏掩在衣袍下的光景,現如今被人一覽無餘。

冷白色的膚,寬肩窄腰的身材,優秀的肌理線條令人遐想地沒於腰際之下,卻都比不過顧祁白身上那些傷給人帶來的視覺沖擊。

傷口或長或短、或深或淺,密密麻麻,多的是尚未痊愈的傷疤上面,又不知是在何時平添的幾道血紅刺眼的新傷。

從肩到腰,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的肌膚,一道又一道傷口遍布在顧祁白寬闊的背脊上,觸目驚心。

身後的人遲遲沒有下一步行動,顧祁白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樣,只漫不經心地擡了下眼,懶洋洋地問道。

“顧師妹不是要給我上藥麽,怎麽不動了?”

他望著空無一物的破舊墻壁,輕笑著問:“還是說,是我嚇到顧師妹了?”

顧祁白是背對著小龍的,自然看不見她此時此刻的表情。

只聽見她聲音放得又低又輕,像是在強行忍著什麽似的。

“祁白師兄,是…元仙宗的那些人幹的嗎?”

顧祁白語氣淡淡,沒承認,也不否認。

只道:“顧師妹以為呢?”

小龍就不說話了。

她一言不發地望著顧祁白傷痕累累的背。

琥珀色的漂亮眼眸幹凈澄澈,小姑娘抿了抿唇,雙髻乖巧地紮在她兩側,上面還綁著兩只精致的蝴蝶結,煞是可愛,令現在的小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

然而也就在此時,一個瘋狂的想法卻驀地開始在小龍的心底野蠻生長開來。

——她好想好想,直接屠了整個元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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